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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死之前,赵庆仿佛又见到了过往的人,过往的事。
意识昏沉而迷茫。
他隐约之间嗅到了一丝独特的苦意,像是在什么地方闻过这种味道。
这半生的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自脑海中接连浮现,只不过很多都模糊消逝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
淋湿的衣衫将少女的娇躯尽数勾勒,青丝紧紧贴在颌下滴落雨水,弯弯的睫毛上也沾染了水露。
姝月那时候还很是青涩稚嫩,她灵动的眸子被雨水浸润不得不眯在一起。
“夫君,你买的灵种都被雨水冲出来了!好多都已经发芽了……等姝月晾晒一些,还有不少能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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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破晓。
沈俗哭红了双眼,苗剑痛饮烈酒,痴迷自语着。
“师兄数次提点,苗剑谨记在心。只可惜我这一生,情仇难却,身不由己啊。”
“情仇难却……身不由己啊。”
什么是情,什么是仇,怎么会有人身不由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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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寒夜。
狭小丹室之中。
凌乱的被褥与泛黄的墙壁上,明灭不定的烛影狂舞。
床边的暖炉不时发出木料崩裂的怦怦声响,像是心跳,断断续续。
清欢倚在他怀中簌簌低语。
“人活一世,皆在枷锁之下。”
“如那樵夫,以打柴为生,山便是压在他身上的枷锁。”
“渔夫捕鱼,以水为生,河流芦荡便锁住了他的一生。”
“农夫以田为生,以田为锁……商贾以财生,以财锁。”
“即便是那高悬古寺之中的方丈,也挣不脱佛法的枷锁。”
“主人也有枷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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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之后的清晨,长生剑派后山的竹林还满是朦胧雾气。
霞光洒落大地,清甜的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
刘子敬抛出了手中装有青龙精血的玉瓶。
“服下这一滴血,便算是入了血衣一脉。”
“自此之后,天下之大……”
“血衣所至之处,任你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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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上滁小宅。
小姨安静的枕在他的肩头。
“那天夜里我和秀姑娘守在天香的画舫之上。”
“昌水县的花灯节人来人往,我怕姝月觉得冷,还在画舫上放置了小炉。”
“长街上商贩很多……”
“画舫的光影映照于初融的河流中,漂浮的纸灯很美……”
“等有一天咱们回到丹霞,去昌水看花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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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庆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却又不是前世。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眼前凌乱的白发晃荡,落地窗上被少女用手指画出的小狗还很是清晰。
即便是寒冬深夜,空调依旧被自己的女友调到了16°c……
音响里传来轻柔舒缓的旋律,暗紫色的氛围灯照映着司禾的卡通睡裙。
她身上很暖,使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拥着……如此沉睡过去再不醒来。
“总是幻想自己有另一个身份,这是一种心理障碍,属于精神科的幻觉症状,具体表现为强迫观念下的分离性遗忘。”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司禾。”
“为何此间就一定是幻境?”
“这是真实的世界啊,赵庆。”
“你认可此间的经历和故事,那此间的一切便俱为真实。”
“这是含光剑的真意所在。”
“吾心所念之处,即为……含光。”
……
赵庆懵懂的寻索,意识在宽阔无边的识海中游历着。
人死之前,会见到什么?
他见到了姝月晾晒的灵种缓缓长大,化作了漫山遍野的桃花、青柳,就在寿云山上。
见到清欢修行有成,手持长空枪挡在了自己身前,一双血红的凤眸中满是凶煞之意,舍生忘死直面天倾剑。
他见到了晓怡带上凤冠,而后又摘下了凤冠,说要陪自己一起去冥殇州……
见到红柠破涕为笑,嬉闹谩骂,而后化作了一道缥缈的魂体,在自己的命宫中飘摇飞荡而来,问自己漂亮吗?
“师兄,我叫苗剑。”
“师兄,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