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环境越是诡异。看似寻常的雪地,踏上去却如踩棉花,深陷难拔;几棵歪斜的老树,按照特定的方位行走,竟会诡异地出现在身后;呼啸的风声中,隐隐夹杂着令人心神不宁的低语,仿佛无数亡魂在耳边呓语。顾远屏息凝神,每一步都踏在父亲曾反复叮嘱的“生门”节点上,精神高度集中,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迷幻之力。他知道,这并非鬼神作祟,而是祖父以登峰造极的墨家机关术结合契丹萨满秘法布下的奇门遁甲迷阵,稍有不慎,便会永远迷失在这片看似寻常的雪原之中。
他闭上眼,排除所有杂音干扰,用心去感受脚下大地的细微脉动,去捕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能量流转。片刻后,他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迈出了第一步——踏坎位,行七步,遇枯杨左转;再行九步,见三石呈品字,取右斜插;忽觉脚下泥土松动,似有陷阱,立刻侧身翻滚,避开一道无声无息从地底刺出的、涂抹着幽蓝荧光的毒荆棘;耳畔低语声骤然尖锐,如同魔音灌脑,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瞬间清明,口中默念羽陵部静心战歌,抵御心神侵蚀……
!每一步都惊险万分,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汗水浸透了他的内衫,寒风一吹,冰冷刺骨。但他不敢有丝毫分神,阿爷的秘密,张三金的图谋,阿保机的异常,还有阿茹娜明媚的笑容……这一切都驱使着他,必须穿越这片死亡迷阵!
不知过了多久,当顾远的精神和体力都濒临极限时,眼前豁然开朗。那熟悉的、被高耸雪松环抱的隐秘山谷终于出现在眼前。谷中温泉氤氲的热气驱散了夜寒,那座与山壁融为一体的低矮石屋,在清冷的月光下,沉默地矗立着,如同一个守候了漫长岁月的秘密。
空气,在无声的对视中凝固。所有的甜蜜、悬疑、盛大与凶险,在这一刻,都汇聚于这扇即将开启的石门之后。
石屋的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一道佝偻、枯瘦如柴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的阴影里。昏黄的油灯光线勾勒出他深陷的眼窝和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庞,须发皆白,杂乱如枯草,唯有那双眼睛,浑浊的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两簇仿佛历经千年沧桑、依旧不肯熄灭的智慧火焰。正是顾远的祖父,被世人认为早已死去多年的契丹大萨满——古日连章!
“来了……”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进来吧,外面冷。”
石屋内陈设简陋到极致,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几卷磨损严重的羊皮卷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陈年墨汁与矿物混合的奇异气息。老人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铺着兽皮的硬板床示意顾远坐。
顾远没有多余的寒暄,压抑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与一路奔波的疲惫,单刀直入:“阿爷!龙脉!改龙脉!张三金在云州、在潞州……他到底在做什么?您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古日连章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顾远,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遥远的过去。他沉默良久,才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
“龙脉……”他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一卷羊皮卷轴的边缘,“那是天地间最宏大、也最凶险的棋局。远儿,你要知道这一切,得从契丹的根子上说起……从我们这八部联盟,从耶律涅里和他的‘七猛人’说起。”
老人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尘埃和血泪的重量,将顾远拉回了那个群雄并起、部落林立的契丹草创年代。
“那时,契丹诸部,散若星辰,互相攻伐,在突厥人的铁蹄和中原王朝的漠视下挣扎求存。直到……悉万丹部的耶律涅里横空出世。”老人空洞的双眼下似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敬畏,有追忆,更有难以磨灭的怨愤,“此人雄才大略,勇武绝伦,更难得的是,他懂得聚拢人心。他身边,有七位与他生死与共、同样勇猛绝伦的兄弟,加上他自己,便是奠定契丹根基的‘八猛人’!”
“涅里为长,统领悉万丹部,麾下有三支最为精锐、由他亲手打造的‘虎团’,甲坚刀利,所向披靡。这虎团,便是他掌控契丹话语权的根基。”古日连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紧随其后的,是何大何部。他们的族长,亦是八猛人之一,麾下有十数支彪悍的‘鹰团’,来去如风,擅长突袭劫掠,战力仅次于虎团。再之后,便是伏弗郁部,拥有近二十支‘豹团’与‘狼团’,人数众多,凶悍善战,尤擅山林缠斗。”
“这三部,手握契丹最强大的武力,他们的族长,连同涅里,是契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