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逼问,“撕毁与可汗的盟约,失去这最后一支可能的强援,凭您幽州等一隅之地,残兵败将,如何抵挡这三面、甚至四面而来的豺狼虎豹?您是想被阿保机踏破城池,举族沦为奴隶?还是想被李克用生擒活剥,祭奠木瓜涧亡魂?抑或是…被朱温的大军碾为齑粉?”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刘仁恭的心上!他脸色由青转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发白。顾远描绘的图景,正是他无数个噩梦中的场景!
“你…你危言耸听!”刘守光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指向顾远,“父帅!此人妖言惑众,乱我军心!定是奸细无疑!待孩儿拿下他!”
“拿下我?”顾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在刘守光剑尖及体的刹那,他身形不动,体内沉寂的百兽功骤然爆发!一股洪荒猛兽般的凶悍气势轰然炸开!
“吼——!”
一声低沉却撼人心魄的兽吼仿佛在室内响起!并非真实声音,而是纯粹气势的冲击!书房内烛火剧烈摇曳,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缩!
刘守光首当其冲!他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混合着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迎面撞来!胸口如遭重锤猛击,气血翻腾,眼前一黑,蹬蹬蹬连退数步,手中长剑差点脱手飞出!他身后的几名侍卫更是被这股气势余波震得东倒西歪,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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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守光惊魂未定、踉跄后退的瞬间,顾远动了!
快!快得如同鬼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灰影一闪!顾远已如瞬移般出现在刘守光身侧!一只如同铁钳般的手,不知何时已扣住了刘守光的右手脉门,另一只手中,一柄不足尺长、通体黝黑无光的短剑,如同毒蛇吐信,冰冷的剑尖精准无比地抵在了刘守光的腰眼要害!只需轻轻一送,便能瞬间废掉他的肾脏!
整个书房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惊心动魄的交锋惊呆了!刘仁恭更是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少将军,”顾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丝戏谑,在刘守光耳边低语,如同死神的呢喃,“刀剑无眼,下次拔剑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我顾远今日若想动手,不介意在此处,与刘帅和少将军…玉石俱焚,同赴黄泉。”
他目光转向惊骇欲绝的刘仁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刘帅!顾某此来,只为奉可汗之命,助你守土!绝无半分觊觎幽州之心!地盘、钱粮、兵马,皆是你刘帅之物!但若你再如对待我北斗兄弟那般,处处设防,事事掣肘,疑神疑鬼,寒了盟友之心…”顾远手腕微微用力,短剑的锋刃在刘守光腰间衣袍上压出一道深痕,“那就休怪顾某不讲情面!我即刻撤兵!带着我的人马,去投奔耶律阿保机,或者李克用!想必以顾某这点微末本事,换个前程,混个小贵族、小王爷当当,也非难事!只是到时候…”他盯着刘仁恭,一字一顿,“你刘大帅和这幽州城的下场,恐怕就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了!”
“住手!顾帅息怒!息怒!”刘仁恭魂飞魄散,连声疾呼!他彻底被顾远展现出的恐怖武力、玉石俱焚的疯狂以及洞穿时局的犀利所震慑!眼前这个年轻人,哪里是什么“微末本事”?分明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逆子!还不快给顾帅赔罪!”刘仁恭对着惊魂未定的刘守光厉声呵斥,“顾帅乃可汗使者,更是我幽州贵客!岂容你放肆!”
刘守光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在顾远冰冷短剑的威胁和父亲的呵斥下,屈辱和恐惧交织,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在…在下…失礼…请顾帅…恕罪…”
顾远目光如寒冰,缓缓扫过刘守光惨白的脸,又看向惊惶的刘仁恭,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终于缓缓收起。他手腕一翻,黝黑的短剑如同变戏法般消失不见,扣住刘守光脉门的手也同时松开。
“刘帅言重了。”顾远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对着刘仁恭微微拱手,“顾某性情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北斗兄弟随我出生入死,如同手足。可汗之命,亦不敢违。只要刘帅以诚相待,顾某及麾下儿郎,必竭尽全力,助刘帅守住这幽州基业,共御契丹豺狼!”
“好!好!顾帅快人快语,真豪杰也!”刘仁恭如蒙大赦,连忙挤出笑容,“误会!都是误会!本帅对顾帅和可汗的援手,感激不尽!定当以上宾之礼相待!守光!还不快设宴,为顾帅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