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皱眉，祖母绿的眼眸泛起涟漪，余光却始终落在沈砚雪身上。

只见她俯身将老人缓缓扶起，袖口拂过乞丐冻僵的手指，温和的灵力顺着指尖流淌。

“老人家莫急，先起来说话。”她声音轻柔如春风化雪，“待你平复气息，便将事情始末细细道来，无论如何，我定会寻回令郎。”

“那日我们刚乞讨完回到破桥下，”乞丐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枯槁的手指死死拽着沈砚雪的衣角，浑浊眼珠里布满血丝，“天还没黑透，我去捡柴火的功夫，就听见宝儿撕心裂肺的哭喊……”

此刻，乞丐的情绪很不稳定，他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色，顺着粗糙染满泥污的掌心滴落在沈砚雪月墨青色衣摆上，晕开点点红晕。

“等我赶回去，就看见五六个黑衣人拖着他往巷子里拽！”老人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情景，眼中尽是愤恨，“我追上去拽住一个人的腿，被一脚踢得老远……宝儿哭着喊‘爹爹’，那声音……那声音我到死都忘不掉啊！”

他咬牙切齿，颤抖着回忆：“他们说半妖崽子天生该被炼成药引，我就是跪着求他们，他们也没留半分情面……”

沈砚雪神色凝重，蹲下身子轻轻拍着老人颤抖的后背。

胸口涌出一股怒气来，活生生的人命，成了他们口中炼药的畜牲，这群人，实在可恶，但她面上没有显出来：“你可知，他们去往何处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听说到了一句…交易，对，他们要把宝儿拿去交易，求仙长发发慈悲吧…他明明那么乖，那么乖……”

一旁的裴容隐突然轻叹一声，祖母绿的眼眸泛起水雾：“师兄瞧这老人家多可怜，”

他故意凑近沈砚雪，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要是我们袖手旁观，日后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呢。可是，我们时间紧迫，还要着急赶路…这世界弱肉强食，师兄，管的过来吗？”

这样说着，他的眼睛斜向下去，看着乞丐，眼中尽是漠然。

不过是个随时会被世人碾碎的蝼蚁…

你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把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抛诸脑后吗？师兄…

他不自觉的研磨起舌尖来，陌生的情绪从胸膛蔓延，他知道，那是属于面前这个人的。

愤怒，纠结，挣扎，焦虑。

真有意思啊，原来人是可以同时拥有这么多情绪的吗…

看着面前曾经狠狠掐住过的脖颈，裴容隐的手指动了动。

想，感受更多的情绪…

如果再掐一次，会是什么反应呢…

乞丐听到了裴容隐的话，颓然坐在了地上，他怎么就忘记了呢，对于仙人这般存在，他们不过是杂草枯木，随时可以折断。

“是我想错了……我就不该求你们……”他爬动了几步，嘴里喃喃自语，“我自己去找……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宝儿抢回来……”

沈砚雪看到裴容隐眼中毫不遮掩的玩味，恨不得过去把他的嘴给夹住。

蹙眉觑了裴容隐一眼，将人扶了起来，她轻柔地揽住老人佝偻的背，指尖渡去一缕温煦灵力，替他抚平剧烈的咳嗽。

“老人家莫听他胡言。”说罢又转头看向裴容隐，眼尾微挑，“有些人啊，嘴上说着铁石心肠，实则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

“师兄怎么能说我铁石心肠？罢了，既然师兄执意要管，那我便陪着一起吧。不过师兄要答应我，若是遇到危险，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裴容隐揪住沈砚雪的衣袖，嘴角微微翘起。

【宿主，我看不懂小绿茶的操作，你们人类真复杂】

［他呀…刚刚是在试探我］

【试探你什么？】

［唉，乖，去小孩子那桌玩儿去，大人的世界你不懂］

不过，裴容隐这样试探她，是为了什么？考验人性吗？

考验人性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