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被老娘的虚影推得撞上石磨。桂兰想喊人,却发现喉咙里堵着团蓝布——正是老娘的寿衣布料。
"咚"的落水声惊飞了屋檐下的燕子。桂兰扑到井边,看见春芳在水里浮沉,每浮上来一次,脸上就多道皱纹,黑发逐渐变白。建军哭着跪在地上,对着遗像磕头如捣蒜:"娘!我错了!求你让春芳回来!"
井水面突然平静如镜,映出老娘的脸。她抬起手,指向西厢房的樟木箱,然后慢慢沉入水中。桂兰颤抖着打开箱子,在寿衣夹层里摸出本红皮日记,里面夹着建军伪造遗嘱的钢笔,笔尖还沾着老娘的血。
救护车呼啸而至时,春芳已经被捞起,只是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老年斑,手里攥着块带牙印的窝头——那是她生前常扔给老人的剩饭。医生摇摇头:"突发性老年痴呆,估计活不过半年。"
建军卖了老宅还债那天,桂兰在天井里种了棵槐树。每当风雨交加,树干上就会浮现出老娘的脸,对着西厢房方向流泪。而春芳总是对着空气喊"娘",喂她吃饭时,她会突然抓住人手腕,用老娘的声音说:"这窝头...比当年的软和些..."
2010年冬,春芳在养老院去世,临终前指着窗户笑:"娘来接我了,她说井里不冷..."护士在她枕头下发现块蓝布,洗去污渍后,隐约看见"桂兰收"的字样。
如今那口老井早已填平,却总有人路过时听见井下传来婆媳的争吵声,混着撕打声和呜咽声。有人胆大往缝隙里看,隐约能看见两个影子,一个穿着寿衣,一个戴着金耳环,她们的手交缠在一起,像在争夺什么东西,却永远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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