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将佛像悲悯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在门缝外那片风雪弥漫的惨白光线中,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来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僧袍,身形瘦高,如同一株历经风霜的古松。面容清癯,颧骨略高,一双眼睛在昏暗摇曳的光线下亮得出奇,如同古井深潭,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映照出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阴谋诡计与天命流转。他一手持着一柄光滑油亮、包浆温润的旧木鱼,另一只手单掌竖于胸前,步履从容,仿佛踏雪无痕,径直走入这弥漫着血腥、肃杀与惶惑的大殿。风雪在他身后呼啸,却无法沾染他僧袍半分。
正是道衍和尚!姚广孝!
他无视了殿内众人惊愕、敬畏、恐惧交织的目光,也仿佛没有看到那莲台上染血的玉麟和角落血泊中濒死的朱棣。他的目光,径直投向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慧海大师,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空间:
“阿弥陀佛。贫僧道衍,闻寺中有佛宝显圣,祥光冲霄,特来参拜。不意搅扰佛门清净,还望住持见谅。”
他的话语平静得如同谈论天气,仿佛真的只是为参拜佛宝而来。然而,他踏入殿门的时机,精准得如同算准了血泊中龙魂初凝的刹那;他手中那柄刚刚敲响的木鱼,余音仿佛还在梁柱间缭绕。这一切,无不透着一种精准到令人心悸的算计!
慧海大师慌忙合十还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道衍大师…您…您来得正好!神兽…神兽显圣,然…然方才…方才…” 他语无伦次,目光惊恐地瞥向染血的玉麟和朱棣,嘴唇哆嗦着,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匪夷所思、亵渎神明的变故。
道衍的目光,这才如同古井无波的深潭,缓缓扫过殿内。
当他的视线掠过莲台上那尊沾染着暗红血迹、依旧散发着温润白光、光晕边缘却折射出诡异血芒的玉麟时,眼底深处,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如同寒星划破夜空的锐芒,一闪而逝!
,!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蒲团上,那个被鲜血浸染、气息奄奄、却在灵魂深处进行着惊天蜕变的身影之上。
他缓步走了过去,步履沉稳,僧袍下摆拂过冰冷染血的金砖,没有沾染一丝尘埃。他在距离朱棣三步之外停下,并未俯身查看,只是静静地、如同审视一件绝世璞玉般,注视着那张被血污覆盖、惨白中隐隐透出一丝冰冷坚毅雏形的脸。
王彦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乞求,声音嘶哑破碎:“道衍大师…求您…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王爷…”
道衍没有回答王彦,甚至没有看一眼那狰狞可怖、依旧在渗血的伤口。他缓缓抬起那只持着木鱼槌的手,并未敲击木鱼,而是将那光滑圆润的槌头,隔着虚空,极其轻微地、如同蜻蜓点水般,对着朱棣的眉心方向,虚虚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蕴含着某种玄奥韵律的精神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这不是治愈的佛力,更像是一种…探测!一种…共鸣!一种…对那正在血火中铸就的冰冷龙魂的…唤醒!
就在那木鱼槌虚点的刹那!
昏迷中的朱棣,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剧烈地、疯狂地转动起来!仿佛在无边的黑暗血海中,看到了金戈铁马、尸山血海的景象!看到了奉天殿上那至高无上的九龙金冠!紧接着,他那被血污覆盖的、青紫的嘴唇,极其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王彦,却清晰地看到,那翕动的口型,似乎…是一个无声的、蕴含着无尽冰冷杀伐与决绝意志的:
【“杀…”】
这个无声的口型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朱棣的身体再次陷入沉寂,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和额角伤口处依旧缓慢渗出的鲜血,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然而,道衍和尚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却如同投入了一块巨石,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并非惊惧,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洞悉一切的明悟与…毫不掩饰的赞叹!他仿佛透过这具濒死的残躯,看到了那正在血与火中浴火重生、铸就冰冷龙鳞的帝王之魂!
他缓缓收回木鱼槌,双手合十,对着血泊中那具看似毫无生气的躯体,深深一礼。这一礼,无比郑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与…对未来的确认!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慧海大师惊疑不定、充满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