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亮的眼睛,又望着老夫人鬓边那朵与林氏同款的珍珠花——那是林氏当年用陪嫁银子打的,说"婆婆戴最好看"。"明日便请韩婆婆拟定吉期。"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大丫,把那封信拿来。"
大丫从里间出来时,手里捧着个檀木匣子,匣盖的铜锁生了薄锈。
苏文昭接过匣子,指尖在锁上抚了三抚,才从袖中摸出钥匙。"这是你娘临终前写的信。"他将信递过去,信纸边缘泛着黄,"她写了三页,前两页是交代我照拂你,最后一页......"他喉结滚动,"她说'阿苕若像我,定要活得比我痛快'。"
苏若苕接过信时,手指在发抖。
信纸还带着檀木的香气,她展开第一页,便看见母亲的字迹——娟秀中带着几分刚劲,倒像她自己写的账本子。"阿昭,我去后阿苕便送观音庵吧。"她念出声,声音发颤,"那里清净,总比宅斗里的刀枪剑戟安全。
只是苦了孩子......"
"不苦的。"苏若苕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团墨,"庵堂有老和尚教我背《金刚经》,有小尼姑陪我偷挖后山的笋,还有顾砚之......"她想起顾砚之十二岁时蹲在庵堂墙外,举着糖葫芦说"我来陪你读书",结果被主持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当年被师父追着打,现在倒成了侯府世子,还说要替我管一辈子账。"
老夫人走过来,伸手替她擦眼泪。
她的手背上有老年斑,却暖得像晒过的棉被。"明日让厨房做你娘爱吃的蟹粉狮子头。"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肩,"再让顾小子把他那车厘子蜜饯送来——你娘当年就好这口甜的。"
苏文昭站在一旁,望着母女俩的影子叠在烛火里。
他忽然想起林氏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阿昭,要看着阿苕长大。"此刻看女儿捧着信笑中带泪,看老夫人替她理着乱发,他突然觉得,这些年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挪开了一角。
窗外的白雁又飞起来,掠过月亮时,翅膀上沾了层银边。
苏若苕望着雁影,想起顾砚之白日里说的话:"等你嫁过来,我把侯府的账房钥匙都给你,再在院子里种满桃树——你不是爱桃木簪子么?"她低头看看信纸上母亲的字迹,又摸摸腕上的翡翠镯子,忽然觉得,这夜虽然长,可天亮后,该是个好晴天。
大丫悄悄退出去时,听见书房里传来苏若苕的笑声:"父亲,明日我让厨房做蟹粉狮子头,您可不许说油腻!"接着是苏文昭的轻咳:"你这丫头,倒比你娘还会管人。"老夫人的声音跟着响起来:"管得好!
管得好!"
月光漫过窗棂,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株开得正好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