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睡觉都用木头顶死门闩,爹娘整夜守着女儿,眼睛都不敢合一下。可…有什么用呢?”
玉婆婆的声音哽咽了,眼中第一次蓄满了浑浊的泪水,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土官老爷的亲兵,骑着马,挎着刀,像驱赶牲畜一样冲进寨子。他们手里拿着名册——那是寨老们为了讨好老爷,早就‘献’上去的各家女儿生辰八字!他们挨家挨户地搜!砸门!抢人!哭喊声、咒骂声、哀求声…撕心裂肺!整个苗疆,变成了人间地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这绝望的风暴里,有一个身影,在寨子间的小路上拼命奔跑。他叫桂阳晨。那时他还年轻,三十岁上下,穿着靛青染的土布衣裳,肩上挎着一个磨得发亮的旧药箱。他是我们这一带最有本事的巫医,桂家的‘巴代雄’(苗语:大巫师)!桂家,你们知道吗?”玉婆婆看向顾远和阿古拉,眼中带着一丝与有荣焉的微光,“那是苗疆最古老的巫医家族!传说蚩尤老祖传下的巫术、蛊术、医药,根子都在桂家!桂阳晨的医术,那是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他心肠又好,穷人看病,常常只收一把米、几个蛋,甚至分文不取。寨子里谁不敬他一声‘桂先生’?”
“他正从深山采药回来,听到这噩耗,疯了一样往家赶!他有个妹妹,叫阿兰若,才十六岁,像山涧里最清亮的泉水,像春天最早开的杜鹃花!她的名字,就在那份该死的名册上!”
“桂阳晨冲进寨子时,一切都晚了。土官老爷的亲兵刚从他家出来,为首的狞笑着,手里还拎着阿兰若挣扎时掉下的一只绣花鞋。他阿爹,那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老田丁,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生锈的柴刀——那是他为了护住女儿,从门后摸出来反抗的代价。阿娘披头散发,瘫在地上,已经哭不出声,只是嗬嗬地倒着气,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桂阳晨只觉得天旋地转,药箱重重砸在地上。他扑到阿爹身上,手指颤抖着去探鼻息,早已冰冷。他猛地抬头,望向亲兵离去的方向,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像疯了一样冲出家门,朝着雷公山脚的祭坛狂奔。汗水、泪水糊了满脸,肺里像拉风箱一样嘶鸣。他只有一个念头:救回阿月!哪怕拼上这条命!”
“当他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地冲到祭坛外围时,仪式已经到了最骇人的时刻。高高的祭坛上,几个穿着花里胡哨法衣的‘祭司’(不过是土官老爷养的狗腿子)正手舞足蹈,念念有词。三牲的头颅已被砍下,污血染红了祭坛的石板。而祭坛中央,竖着一根漆黑的木桩!”
“阿兰若!还有另外两个同样年纪、同样惊恐绝望的姑娘,被剥去了外衣,只穿着单薄的亵衣,双手被反绑在木桩上!她们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咬出了血,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阿兰若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没有一丝云彩,只有灼人的烈日。”
“桂阳晨的心,像被那只绣花鞋狠狠踩碎了!他认得阿月那件贴身的、绣着小花的亵衣,那是他去年用卖药的钱给她买的布,阿娘亲手绣的花!他再也忍不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爆发出凄厉的嘶喊:‘阿兰若——!放开她!’”
“他拨开惊恐的人群,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住手!不能祭!求雨不是这么求的!天罚的是土官无道!不是无辜的苗家女!’他挥舞着手臂,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悲痛而嘶哑变形。”
“祭坛上,主持祭祀的大土官——一个脑满肠肥、穿着不合身官袍的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齐!盛·小.税_网, .芜!错/内!容?待看清是桂阳晨这个‘不识抬举’的巫医,脸上顿时涌起暴怒的狰狞:‘大胆桂阳晨!敢冲撞祭天大典,亵渎神灵,你想造反吗?!给我拿下!’”
“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扑了上来。桂阳晨虽然懂些拳脚,也通晓一些驱赶野兽的粗浅巫术,但哪里是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打手的对手?药箱里的药粉撒了出去,迷了几个兵丁的眼,但更多的兵丁涌上来。棍棒、刀鞘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被打倒在地,额头磕在冰冷的石阶上,鲜血瞬间糊住了眼睛。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一片血红,只看到祭坛上,那个大土官狞笑着,高高举起了手中象征权力的、镶嵌着劣质宝石的弯刀!”
“‘为了苗疆!祭——!’”
“刀光,带着刺骨的寒意,在烈日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阿兰若最后望向哥哥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一丝…解脱?鲜血,滚烫的鲜血,如同压抑了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