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年景的错觉。
“乔老头啊乔老头…”顾远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栏杆,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勾结李克用,卖妻鬻女,在石洲这虎狼之地敲骨吸髓几十年,刮地三尺,坏事做绝,是个不折不扣的渣滓…可偏偏,你这石洲的根基,经营得真是…铁桶一般。”
他想起乔太公那张精明刻薄又贪婪的脸。此人深谙乱世生存之道,攀附李克用这棵大树,将石洲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虽无太守之名,却行太守之实。盐铁专卖,商会垄断,黑白两道通吃,把石洲打造成了他乔家独大的独立王国。手段狠辣,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若非如此,也不会让顾远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动用五毒教的力量,才最终将这颗盘踞多年的毒瘤连根拔起。
“可怜啊你,”顾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棋手扫除障碍后的漠然,“你做尽一切,不惜把女儿当作攀附晋王的筹码,把爱妾、长女都当作换取利益的货物…到头来,这偌大的石洲,这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成了给我顾远做的嫁衣裳。!微¢趣′暁!说^ ·勉,肺+阅·毒?”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脚下这片土地所蕴含的力量——财富、兵甲、情报网络、人心。“你这老东西,唯一胜过别人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庭院深处,那个正在指挥着仆妇们布置花厅的、挺着孕肚的窈窕身影,“生了个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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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清洛正站在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旁,侧身对着小阁的方向。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锦缎夹袄,衬得肌肤胜雪。虽已显怀,腰身不复往昔纤细,却另有一种丰腴温润的美。她微微仰着头,专注地指挥着两个仆妇调整花盆的位置,眉目舒展,唇角噙着温柔满足的笑意。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洒下柔和的光晕,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她布置的不是一个乱世枭雄府邸的婚宴花厅,而是在精心编织一个只属于她和爱人的、温暖美好的未来巢穴。
顾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带着钝痛的柔软,混杂着更深的、几乎令他窒息的复杂情绪,悄然弥漫开来。
他想起了最初。那晚潜入乔府,刺探虚实。月光下,这个乔家二小姐,稚气未脱却眼神倔强,几招“百兽功”使得虽令自己发笑却也有模有样。他最后的关头本可轻易将她击死,只因在那最后关头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和强装的镇定,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收了杀招……他不知道的是,也就是那时,乔清洛自从看到了他手臂上那狰狞的狼图腾刺青,那双清澈眼眸里留下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奇异的光亮?顾远当时对她那眼神并未深究,只当是猎物无用的好奇。
他又想起了晋王府一众高手在擂台上咄咄逼人,乔清洛落败受伤。台下人群里,他易容成的老乞丐,看似无意地用棍子敲击着地面。那节奏,旁人听来杂乱无章,唯有深谙百兽功心法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玄妙——那是引导内息流转、破解暗劲的法门!她竟真的捕捉到了!按照那节奏呼吸,硬生生稳住了翻腾的气血!她最后那句“我宁愿嫁这老乞丐也不嫁阴九幽”的孤注一掷,与其说是反抗父亲,不如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一种对他(尽管那时他是乞丐)的莫名信任?
他更忘不了,在她父亲乔太公的面前,面对乔太公虚伪的招揽和晋王的压力,他顶着“顾远”的身份,不卑不亢,甚至说出那句“二小姐婚嫁自由”时,她眼中骤然亮起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棋子,已经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他本该警惕,本该利用得更彻底,可心底深处,似乎也有一丝异样的涟漪荡开?
杀局启动时,他冷酷无情。五毒教的杀手潜入乔府。那个终日流连花街柳巷、被五毒教蜘蛛帮女子以“情毒”控制的大哥,在极致的欢愉与痛苦中悄无声息地断了气。另一个试图反抗、手握部分兵权的二哥,被蜈蚣帮蜥蜴帮乱刀斩成了肉泥,尸骨无存。而老谋深算的乔太公…顾远眼神一暗,强行掐断了回忆的线头。总之,乔家男丁,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石洲的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换了颜色……
当他拖着疲惫和些许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回到这别院,重伤躺下时,这个失去了一切依靠的傻姑娘,竟然还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坐在了他的床边。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脸色苍白,带着巨大的悲痛和茫然,可看向他的眼神,却依旧清澈,依旧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信任和…爱意?
她当时的声音带着哭腔